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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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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馮侖並不認為他背叛了楊睿, 非要說是,那也是楊睿無情在先,他不講道義在後。

但人在屋檐下,不低頭就過不去。馮侖主動上前同楊睿打招呼, “楊兄”。

楊睿居高臨下, 目光掃過馮侖略彎下去的脊背, 無聲一哂, 似有若無的從鼻腔裏的“嗯”了一聲,不甚在意地從馮侖身邊掠過。

馮侖明白他這一聲高高在上的“嗯”是什麽意思,意思是他高擡貴手放過自己了。

馮侖最是了解楊睿瑕疵必報的脾性, 清楚這並非是楊睿對自己特別寬容,而是他給景辰面子。

不管什麽原因, 他確實不想與楊睿為敵。

就如馮侖了解楊睿,楊睿亦了解馮侖為人,楊睿知道後面馮侖不可能再與韓駿等人站到一處孤立自己。

他倒不是怕被孤立,只是單純報覆回去。

……

楊睿上樓進到雅間, 一進門便覺熱乎乎的暖氣迎面撲來, 與外面的寒意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朝屋裏掃了一眼:

屋子正中的銅爐中,紅通通的銀絲炭燒得正旺, 不時崩出劈裏啪啦的火星子,景辰正與旁邊韓駿說笑, 鑲銀絲的暗紋羽緞裘衣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

這件裘衣全京城也找不出幾件能與之媲美的, 看來景辰是完全不在意京城中的那些無稽之談,完全沒有半點想要解釋證明的意思。

楊睿覺得那些以訛傳訛之人定然沒看見過宋景辰奢華的樣子, 否則他們就會覺得這樣的奢華與宋景辰相得益彰。

與外面裘衣肉眼可見的華麗相比,景辰裏面套的衣裳就考驗人眼力了, 看起來不過是素凈尋常的白色深衣,實際上是以“水絲光潤”著稱的軟玉錦,尋常人不要說見過,便是聽說都沒有聽說過的好東西。

“楊兄來了。”

宋景辰一擡眼瞧見楊睿走過來,笑著打了個招呼。

“罪過,看來是我來遲了。”楊睿略帶歉意地笑笑,挨著景辰坐下。

楊睿自然是沒有來遲,韓駿同李琮故意來得早,實際上宋景辰也不過剛坐下。

韓駿與楊睿之間的不對付景辰約莫也能看出一、二來,不過他早就說過生意歸生意,朋友歸朋友,做生意是合作共贏,求同存異、利益共享才是第一原則。

人都到齊,酒菜上桌,言笑間宋景辰透露出自己想要開錢莊的意思。

錢莊、當鋪這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就看你開不開得起,但景辰要開的錢莊與眾人想象中有所不同。

時下的錢莊,儲戶若想往裏面存錢那是要收取保管費用的,宋景辰要開的錢莊則不然,非但不收取保管費,還會給儲戶發放利息。

這一進一出簡直是雙向賠錢。

李琮忍不住先開口,問出眾人心中疑惑:“這不收保管費,還要給人放利息,為何我們要做這等賠錢之事?”

景辰笑笑:“別家錢莊這樣做會不會賠錢我不曉得,我只知道我大概是能賺錢的,你們願意投錢我就帶你們玩,你們不樂意投錢,我自個玩兒。

至於我如何運作賺錢,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宋景辰的意思很清楚:願意投錢就讓你們分一杯羹,不願意投錢損失的是你們自己。

這等賺錢的好事,是你們求我,不是我求著你們。

宋景辰的想法太過顛覆眾人認知,自古至今就沒聽說過錢莊要倒貼儲戶錢的,桌上眾人猶豫半天不敢貿然跟進。

韓駿沒有跟進,正如景辰所說,生意是生意朋友是朋友,時間長著呢,混為一談早晚會崩,他完全不看好的生意當然選擇不跟,如此做既是為自己好,亦是為朋友好。

馮侖亦沒有跟,一來前些日子他投資宋家的商隊幾乎押上所有,二來他同韓駿一樣完全不看好景辰的想法,認為自己貿然跟進是在害景辰。

同樣的,李琮同韓駿、馮侖兩人的想法差不多,他也不看好。

但郭午看好宋景辰!

他對好兄弟幾乎是無腦崇拜,景辰做什麽他都支持,哪怕眾人都不看好,他也看好景辰!便是兄弟失敗了,他也會認為那只是不小心失手,怕什麽,早晚景辰還能再賺回來。

楊睿不差錢,他們父子盤踞南州府多年家底豐厚,宋景辰想玩兒,他陪得起。

此時誰也沒把宋景辰口中的“錢莊”當回事兒,只有宋景辰清楚自己要幹的是何等重要的一件大事。

他其實倒也不是不能將自己賺錢的思路說與眾人,只是他越來越發現人的欲望是無窮的,他帶著這些人做了幾筆賺錢的買賣,這些人便理所當然的以為他必須得帶著他們玩兒一樣。

非但如此,他們還覺得他必須能保證他們能賺錢。

所以,憑什麽呢?

他憑什麽要慣他們這樣的臭毛病,他又不欠他們誰的。

……

趙鴻煊的身體終於是調養過來,也許是大皇子的死刺激了他,使得他召喚後宮嬪妃侍寢的頻次多了起來。

趙鴻煊後宮裏的嬪妃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一個道理,眼下誰能誕下皇子,誰就是這後宮中最大的贏家,以後的皇後,將來的太後!

因此一眾嬪妃可謂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使勁渾身解數想要將皇帝留在自己寢宮。

趙敬淵得知後,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兒。他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靜靜等待就可以了。

其實大皇子死後他最大的對手早已不是趙鴻煊。

更不是那些個被趙鴻煊削弱到勢單力薄的其他皇室宗親。

可話說回來,勢單力薄是那些宗親的劣勢,可這種劣勢在某些時候亦可以在君與臣的權力爭鬥中轉換為無與倫比的優勢。

那些個做臣子的或許更想要一個可以輕易被他們操控的傀儡皇帝。

所以他得提防。

而朝堂上能夠攪動風雨的無非是那幾個人,而真正讓他忌憚之人唯有他最好的兄弟,景辰的父親——宋三郎。

但趙敬淵相信,在宋三郎眼中景辰比權力重要。

所以,他應該是穩的。

想到景辰大手一揮將一沓子銀票甩在自己手裏,十分豪氣地揚言“不夠花再要”,趙敬淵的嘴角無聲地向上揚了揚——他日哥哥君臨天下,唯辰弟平起平坐。

那晚宋景辰給他的那一沓子錢票不是銀票,而是金票!

他當時並未細看,還當是銀票,後面知道是金票,且數額之大,完完全全震驚到他了。

他知道宋景辰是把手裏能給的銀子一股腦全都掏給他了,不然景辰也不會抵押宋家的商隊出去。

至真至城宋景辰,這輩子不會再有第二個了。

趙敬淵很感動景辰對他毫無保留的支持。

實際上宋景辰真沒趙敬淵腦補得那麽多,只是他覺得送錢這種事兒要麽你就不送,要麽就送到對方心裏去。

送到就算趙敬淵以後當了皇帝坐擁天下,當他想起當年兄弟讚助的這筆銀錢都得在心裏掂得起來。

說著走著的功夫,進入到臘月中旬,洛京城裏一日比一日熱鬧起來,宋家也在忙著準備過年的物什。

家大業大,一到年底時候迎來送往的事情也是多。

前幾日韓小妹染了風寒,韓駿無意中同宋景辰說了一句,宋景辰覺得有必有讓二哥知道這事,便告訴了景睿。

景睿從知道韓幼琳到與韓幼琳訂親統共就見過三次面,且每次都有雙方長輩在場,便是多看對方一眼都覺得有些無禮。

似韓小妹這樣在規矩裏長大的大家閨秀與野蠻生長無所顧忌的阿依爾小公主完全不同,尤其是成親之前,唯恐自己那點做得不好,讓人挑出錯處來。

倆個人都是謹慎守禮的性子,但他們與景茂倆口子那種守禮還不太一樣,宋景茂同何氏看似循章辦事,實則都是內心叛逆之輩。

宋景睿覺得於情於理自己知道了都得去探望一下,但又不知道是否會唐突,他問景辰的意見。

至於為什麽不問爹娘的意見,他覺得他都這麽大人了,這種事情不該問父母。

宋景辰完全不懂韓小妹,但他懂韓駿這小子想什麽,韓駿吃飽了撐的才會同自己說起他家妹妹來,這明顯就是利用他當傳話筒呢。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韓夫人挺喜歡宋景睿這準女婿,但貌似準女婿太過正經了些,都訂親了,亦不知道找個由頭過來府上瞧瞧自家姑娘。

韓夫人的意思是想讓倆人婚前能鋪墊鋪墊感情,互相熟悉一下沒什麽不好。

宋景睿叫景辰同他一起去韓府探望,他問景辰該帶些什麽禮物過去。

景辰想了想,道:“二哥,韓家小妹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咱們都一無所知,我若同韓駿去打聽了,韓小妹必然會提前知道咱們打聽。

如此她可能會高興二哥心裏有她,可人家提前都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麽驚喜。

不若二哥買些新鮮又有趣兒的東西送給她。

宋景睿撓頭:“新鮮又有趣兒的東西?”

宋景辰:“沒錯,小囡囡那樣的小姑娘也好,還是我娘這樣年紀的也好,全都吃這一套。”

宋景睿:“你在教我套路人家?”

宋景辰:“唯有套路得人心。”

話說這真是宋景辰的真心話,他從小就看著他娘套路他爹,他爹套路她娘長大的。

夫妻之間太坦誠就該雞犬不寧了,他爹不該讓他娘知道的從來不告訴,比如幼時給他買冰酪,六文錢說成兩文錢,她娘便會開心得說:兩文就兩文,誰叫咱兒長了張小饞嘴兒呢。”

倘若實話實說,她娘必然會火冒三丈:宋三郎你個敗家爺們兒,你兒子沒投那富貴人家的胎,就別學人家的富貴毛病!

這不叫套路,這叫尊重對方也尊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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